雾湾邮局

我愛你是忧郁的。我愛你胜过一切忧郁的。

故桥

乔京京死去的时候,她穿着那身最喜欢的红裙子,躺在城郊洁白如玉的雪地里。


就像一朵盛开到顶端而濒临凋零的玫瑰。


我跪在她身旁,看着她闭合的眼眸,恍惚地想,那是我的姑娘。





众人皆道她是如此热烈的女孩,却无人见识她水蓝色的女儿模样。她曾穿着一袭白裙,和我采荷泛舟,捧着一束娇水色的莲花,探下身去摸冰凉的湖水。中途她兴致大发,按住我的双桨,手指竖在唇边示意我噤声,莫扰了那湖间的一双野鸭。我撑舟而回时已是黄昏,藕花深处,她慵懒地靠在我肩膀上,嘴里喃喃地笑道“竹喧归浣女,莲动下渔舟”。


亦有一次,那时她不过十三四岁,团团绒绒的白色发饰簇着两个花苞髻,我路过时,见她在书签背面用娟秀的簪花小楷书了一行字。我仗着身高摘过来一看,她气鼓鼓地垫脚去拿,我偏不给。我们在书房嬉笑了好一会儿,后来她知道斗不过我,便停下来,瞪着一双如嗔似怒的眼眸。我只是笑,搂过她定睛一看,是王国维——
“朱颜辞镜花辞树”。


我曾与她与采采一起偷偷摘先生屋后的白果。我们不敢多摘,只悄悄撑着竹竿打落几枚而已。京京有一手好手艺,她将那些丰润的白果浸泡、淘洗,剥去外层的果肉,再将内里的果核晒干。这不是一个快速的过程,我和采采眼巴巴地看着她忙来忙去。最后我们在后院里背着大哥和先生燃起炭火,将那些果子埋在火炭里。火焰哔剥作响,白果散发着甜蜜自然的清香。我看着京京轻轻吹着滚烫的白果的脸庞,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,换来一个佯装生气的抬眸一瞪。





采采走的那个晚上,是磅礴昏暗的雨夜。因为担心,我掌灯去看她。她有一双如泣如诉的眼眸,含着几点闪闪的晶莹;见我来了,她笑了起来,唤我的名字。我沉默不语,提着灯站在一旁心如刀绞,看着她颤抖着双手,一点一点缀好满头珠翠,再上好晚霞般软红的胭脂,小袖一甩,提声唱道:


“我曾赴过琼林宴——”
我曾打马御街前。
我默念道。


那是她第一次上浓妆,我没有想到,从此以后,日日皆然。





我与她一同长大,见过她所有可爱或不可爱的模样。她在被先生打手板心的时候眼眶红红,在寒冬不想起床的时候赖床不起,在街边遇到糖葫芦铺子的时候迈不开步伐。那都是小小的乔京京,是尚是女孩时代的乔京京。她视我如兄长,又不仅仅是兄长——因为我不太像兄长。我与大哥不同,他沉稳可靠,更像女儿家心中理想型的哥哥。而我总是陪她笑闹,会揉乱她工整扎好的发髻,会偷偷抽走她发间款款的一朵花儿。我会在夏夜吻她,握紧她的手、吻她的脸颊,那是一个热忱、轻盈、满载着情感,却又不带丝毫情欲的吻。


但是在那以后,我会教她用枪,我会煽动她心里绝望的仇恨,我会把她打磨得锋利又耀眼,成为一把能够保护自己的尖刀。


我爱她。













-Nono-

乔向北的视角,写我的姑娘,我的乔京京。


尝试一个新的文风,感觉挺有意思的。


故桥是一个我很喜欢的系列。希望你也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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