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湾邮局

我愛你是忧郁的。我愛你胜过一切忧郁的。

Libertarian

-一篇续。可以独立阅读,但连起来看前因后果比较明晰。第一篇发表在2017.7.30,第二篇发表在2017.12.20,第三篇发表在2018.2.20,这一篇是第四篇。


-前三篇我的博客里都能找到。







因为重病,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我都缠绵病榻;在高烧和极寒之间我反复做梦,反复经历生死,反复亲吻那个画中的金发男子。即使是在为数不多的清醒的日子,那五年中的记忆也经常出现永远无法弥补的断片。我曾费力地想要记起它们是我遗失的生命碎片中怎样的残缺,后来我意识到那些空白永远不可能被填上,就好比一个破漏的竹篮无法盛满清水。于是我不再探究:有些事情我无法知道,有些事情也无需知道。那样的日子味同嚼蜡、索然无味,只有梦里我才能在疼痛和甜蜜的波谷波峰中来回颠簸,那是召唤我意识的磁石,是藏在琥珀中的死去的蜜蜂,是唯一撞破虚空的幻觉。五年里我几乎足不出户,不仅因为北国城郊寒冷的气候能轻易为我判下死刑,也因为我对未知的一切充满巨大的恐惧。癔病总是把自然的一切极端妖魔化。我害怕飞舞的昆虫和迷乱的落叶,它们的呼啸声震耳欲聋,我无法抵挡、无法躲藏,恍然间我朦胧昏沉,这样度过许多个日月。






癔病吸食着我的精力和血液,在我的骨骼间扎根盘踞,拔节生长;它野蛮地把我撕成碎片。逐渐我不仅无法抽离梦境,亦无法拥有完整的五感:我逐渐成为一个无法感知世界的泡影,蜷缩在模糊的过往之中,连痛觉都需要靠记忆回想。但这也没有什么不好,一切都本应如此,如果这就是惩罚的波峰,我正快速地往谷底下坠,预料到粉身碎骨的未来。






我想我的故事没有什么值得叙说,但是在我短暂的清醒时我意识到我必须写些什么——我的生命被巨大的寂静吞没了,它以我的血肉为食,滋养出庞大而美丽的妖怪。如果我不写些什么,我便会坠入无法摆脱的虚空,即使我已经一脚踏入那个无边黑暗的洞穴,我也想尽力嗅闻到洞穴外的花香。






在我恍惚的梦魇中,我时常忆起我的童年。我的童年尚没有如此怪病的征兆。我也如同普通的小姑娘一般走进学堂,犯了错时被先生用戒尺敲打手掌心,因为疼痛而红了眼眶;但不出一盏茶的时间,却又忘了痛楚,转身与同伴笑作一团。我也曾在花丛间穿梭摇摆去探寻蝴蝶的轨迹,也曾爬上桑树为怀里的那盒幼蚕掐下嫩叶。我已无法探究我记忆里的童年是否与真实的存在一般明媚而甜蜜,或许那就是真相,又或许这又是回忆的那双巧手精心美化的鬼把戏。






医生说我的病症不是一日而成,也不能一日而解,这些话我全当是那些庸医为了拖延看诊的次数而模模糊糊的说辞。只是我心中亦有隐隐的预感:我或许此生无法痊愈,即使如今有幸在死神的镰刀下逃过一劫,这样的病痛也会一辈子蛰伏在我的骨骼脊髓中,直到我不注意时再给我猛然一击。我一日一日做着荒唐的怪梦,在醒来时满身冷汗,它们在每个夜晚蚕食着我的睡眠,间接地撕碎了我的生命。






后来我再甚少梦到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,也少有家人的光临,那些出现的片段集中在了我的童年。梦里我的故人皆是儿时模样,即使我们分别已有近十个年月,但是他们仍然是我熟悉的稚气未脱的脸。我心甘情愿留在那里,大概这些人在我的潜意识里永远代表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幻想乡。在那里我没有疾病、不用卧床不醒,不用被繁杂的世事牵绊,而我只是我,是爬桑树捉蝴蝶的我,是念唐诗唱民谣的我。我不用跪在祠堂深深地磕一个头,不用因为我的怪异而潜入黑暗。梦里终于也有了悲欢,我又因为算数出错而被先生打了手掌心。梦里的我因为痛苦而哭泣,而我的灵魂浮在一旁,欢喜而无奈地哭泣。我的灵魂在这时感觉到我生活过,现在我也活着——大多数时间都喜乐参半,我过度紧绷而失去弹性的情感之弦有了甜美的波动,尽管,是在梦里。当然,对于我来说,有什么不在梦里呢?









-Nono-









“我”是谁,这个答案在我心里呼之欲出,但是我又顾左右而言他,幼稚天真地欲盖弥彰。


我还是很喜欢Libertarian,一种骄傲的、笃定的,甚至带着一分不可一世与孤注一掷的决绝,还有深入骨髓的孤独。


这是第四篇了。每写完一篇,我都觉得“到此结束吧,这个系列应该不会有后续了”,但是后来——可能是一个月,可能是两个月,我又情不自禁地拿起笔。


写Libertarian的时候我感觉我活着。


就这样,希望你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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